規范變換
給一波函數\(\psi(\vec{r},t)\)施加局部相位\(\chi(\vec{r},t)\)得到\(\psi(\vec{r},t)\text{e}^{i\chi(\vec{r},t)}\),這個過程稱之為第一類規范變換。規范不變性原理要求該波函數描述的態不變,即變換后波函數滿足的運動方程形式不變。
波函數滿足的運動方程為薛定諤方程
其中\(U\)為勢能算符。直接對\(\psi\)進行局部相位變換,則新波函數顯然不滿足薛定諤方程的形式。簡單觀察可得,不滿足的原因在於薛定諤方程中導數運算\(\partial_\mu\)作用到新波函數上會得到一相位導數的附加項。此處\(\partial_\mu\)的\(\mu=0,1,2,3\),\(\partial_0=\partial_t\), \(\partial_1=-\partial_x\), \(\partial_2=-\partial_y\), \(\partial_3=-\partial_z\)。求導結果可表示為
觀察可知,如果要求運動方程形式不變,則可采取下面措施:
將運動方程中的\(\partial_\mu\)替換為\(\partial_\mu+\text{i}qA_\mu/\hbar\),同時規定每當波函數每次進行第一類規范變換,四分量的場函數\(A_\mu\)進行第二類規范變換:
這樣,在進行局部相位變換后,方程中的求導可表示為
在引入場\(A_\mu\)並修改運動方程之后,考慮原本有一個滿足運動方程的態,對它進行局部相位變換(乘以\(\text{e}^{i\chi}\)),利用上面等式化簡運動方程,最終發現相位因子可以從各個導數中提出來並最后約去。所以說運動方程具有形式不變性。現在波函數可以隨意加隨時空變化的相位,而運動方程形式不變。
如果把四分量的場\(A_\mu\)寫為\((U,\vec{A})\),則經過改寫的運動方程為
而場的第二類規范變換就是
把上面薛定諤方程改寫為熟悉的形式,
可以識別出其中哈密頓量是右側方括號。將動量算符寫為經典的\(\vec{p}\),則有經典哈密頓 (令\(V=0\))
其中的\(\vec{p}\)是和原來的坐標算符對應的正則動量,而機械動量為\(m\vec{v}=m\dot{\vec{r}}=m\partial H/\partial \vec{p}=\vec{p}-q\vec{A}\)。利用正則方程計算另一個\(\dot{\vec{p}}=-\partial H/\partial\vec{r}=q\nabla(\vec{v}\cdot\vec{A})-q\nabla U\)。計算粒子受力為
對比電動力學中的標量和矢量勢以及洛倫茲公式,可以識別出,\(U\)是標量勢,\(\vec{A}\)是矢量勢,而電場和磁場直接就是
至此為止,得出了規范變換中輔助的場就是經典意義下的電磁場。如果要求波函數具有規范不變性,則粒子必然要和電磁場相互作用,這體現於電磁矢勢進入到哈密頓中。
電和磁的多極矩
有兩種方法引入電多極矩的定義。第一種是把一個電荷體系產生的電勢在遠處作多極展開。第二種是研究一電荷體系在一靜電外勢中的相互作用能。第一種引入方法為人所熟知。第二種方法簡單總結如下。
在經典電磁學框架內考慮\(N\)個粒子,位置為\(\vec{r}_1,\cdots,\vec{r}_N\),電荷為\(q_1,\cdots,q_N\),它們和外勢\(U(\vec{r})\)的相互作用能為
對於任一\(i\in\{1,\cdots,N\}\),有展開式
只要產生外勢的電荷在研究區域之外,就有\(\nabla^2U(\vec{r})=0\)。利用\(\nabla^2=\frac{1}{r}\frac{\partial^2}{\partial r^2}r-\frac{L^2}{\hbar^2r^2}\)其中\(\vec{L}\)為角動量算符,展開前一式,得到
上述方程有兩個線性獨立的解\(r^l\)和\(1/r^{l+1}\),由於在原點為有限,因此丟棄第二個解,得到
上面的\(\vec{r}\)是任意一個\(\vec{r_i}\),因此有
引入電多極矩
則
上面是經典電磁學,電多極矩一般來說和原點的選取有關(但也有特殊情況,例如:\(l=0\)給出的為體系總電荷與原點選取無關;總電荷為\(0\)時的\(l=1\)電偶極矩與原點選取無關),體系的總電多極矩是各個粒子坐標的一個函數。在量子力學中的勢能算符為其直接推廣,
上式中的\(V,\vec{r},Q\)指的都是算符,\(Q\)為電多極矩算符。因為勢能算符是坐標算符的函數,坐標本征態也為勢能算符本征態,本征值就是經典勢能函數,所以勢能算符在坐標本征態之間的矩陣元為(從而電多極矩算符得到了定義)
//TODO
原子和電磁波相互作用的哈密頓
考慮單個電子和單個原子核組成的簡單原子。以原子核為坐標原點,以入射電磁場為外場,則原子的附加哈密頓就是該一個電荷體系處於外場中的相互作用能,可以用多極矩算符來表達。
考慮平面波入射。討論電磁場的作用就需要指定規范。選取規范滿足\(U=0,\nabla\cdot \vec{A}=0\),於是矢量勢可寫為
選擇適當的時間起點使得\(\mathscr{A}_0\)為純虛數,令\(i\omega\mathscr{A}_0=\mathscr{E}/2\), \(ik\mathscr{A}_0=\mathscr{B}/2\),這樣的\(\mathscr{E,B}\)是實數。於是電磁場為
其中\(\vec{\text{e}}_A\times\vec{\text{e}}_B=\hat{\vec{k}}\).
系統的哈密頓為
其中\(U=0\),\(V(\vec{r})\)是電子感受到原子核的勢能,\(-q/m\vec{S}\cdot\vec{B}\)來自於電子自旋和外磁場相互作用。展開上面的哈密頓算符,並結合這里的\(\nabla\cdot\vec{A}=0\)可得
大多數情況下假設入射場很弱,從而\(A^2\)項略去。因此附加哈密頓可以拆為兩部分,
這二項的強度有差異,比值近似為(設玻爾半徑為\(a_0\))
電偶極部分
為簡便,設\(\vec{\text{e}}_A=\vec{\text{e}}_z\),\(\hat{\vec{k}}=\vec{\text{e}}_y\),於是
展開其中的\(\text{e}^{ikY}\),若因為\(kY\sim a_0/\lambda\ll1\)而只保留首項,那么得到的部分記為
根據上面分析,如果附加哈密頓只精確到\(a_0/\lambda\)的零級,則附加哈密頓就是\(W_\text{DE}\). 由於\(W_\text{DE}\)引起的躍遷叫做電偶極躍遷。
考慮\(W_\text{DE}\)在\(H_0\)的本征態\(|\psi_i\rangle\)和\(|\psi_f\rangle\)之間的矩陣元,
利用\([z,H_0]=i\hbar\partial H_0/\partial p_z=i\hbar p_z/m\)得到
於是
這里由於取了\(\vec{A}\)平行於\(z\)軸,所以上式右端的矩陣元中有\(z\)出現。對於一般情況,上式右端出現的是\(x,y,z\)的某種線性組合。
磁偶極和電四極部分
\(W_\text{I}\)中的正比於\(a_0/\lambda\)量級的已經提取出來,剩下的項中的領頭項就是正比於\(a_0/\lambda\)一次冪的項。而\(W_\text{II}\)中的領頭項就是正比與\(a_0/\lambda\)一次冪的項。把\(W_\text{I}\)繼續展開到正比於\(a_0/\lambda\)一次冪,
上式中含有因子\(p_zy\),可以分解為
另一方面對於\(W_\text{II}\),令\(\text{e}^{iky}=1\)即可得到屬於它的正比於\(a_0/\lambda\)一次冪的項,
附加哈密頓可上述辦法分解,並把來自\(W_\text{I}\)的正比於\(a_0/\lambda\)零次冪的項,以及\(W_\text{I}\)和\(W_\text{II}\)的正比於\(a_0/\lambda\)一次冪的項重新歸並,得到
其中
分別是附加哈密頓的磁偶極、電四極部分,它倆同量級。
考察磁偶極部分的矩陣元。注意,\(\frac{q}{2m}(L_x+2S_x)\)是電子的磁偶極矩。與之前相同,\(W_\text{DM}\)中只有磁偶極矩的\(x\)分量是現在入射波的特殊取向導致的,一般情況下應為其各個直角分量的某種線性組合。
考察電四極矩部分的矩陣元,其中含有因子\(yp_z-zp_y\),
於是
注意其中的\(qk\mathscr{E}\omega_{fi}/\omega\)和\(q\partial E_z/\partial y\)同量級,而\(yz\)是電四極矩的一個分量,所以\(W_\text{QE}\)可以解釋為電場梯度和電四極矩的相互作用能。
電偶極部分的等效改寫,規范變換
上述電偶極附加哈密頓\(W_\text{DE}=\frac{q\mathscr{E}}{m\omega}p_z\sin\omega t\)是在規范\(U=0,\nabla\cdot \vec{A}=0\)下得到的。
如果重新分析問題,在寫出平面電磁波的函數形式之后就引入規范變換
那么薛定諤方程
中的新勢函數分別為\(\vec{A}'=\vec{A}(\vec{r},t)-\vec{A}(\vec{r}=0,t)\)以及\(U'=-\vec{r}\cdot\vec{\text{e}}_{A}\mathscr{E}\cos(\vec{k}\cdot\vec{r}-\omega t)\),這時候再考慮偶極近似,保留到\(\vec{k}\cdot\vec{r}\)的一階,就有\(\vec{A}'=0\),\(U'=-\vec{r}\cdot\vec{\text{e}}_{A}\mathscr{E}\cos\omega t\). 於是附加哈密頓就是
對於前面一直用的那個特殊取向的平面波,\(W'_\text{DE}=-qz\mathscr{E}\cos \omega t\),其矩陣元為
而之前的矩陣元為\(\langle\psi_f|W_\text{DE}|\psi_i\rangle=iq\mathscr{E}\sin\omega t\frac{\omega_{fi}}{\omega}\langle\psi_f|z|\psi_i\rangle\),剔除時變因子,兩者模之比為\(\omega_{fi}/\omega\). 把\(\vec{p}\cdot\vec{A}\)規范稱為R規范,把\(\vec{E}\cdot\vec{r}\)規范稱為E規范。在E規范中討論的是能量本征態之間的躍遷矩陣元,而在R規范中討論的這個躍遷矩陣元其實並不是能量本征態之間的。如果在R規范中同樣討論能量本征態之間的躍遷,則兩種規范給出的結果是一致的,因為物理規律不隨規范選擇而變化。
規范\(\chi\)下的一個算符\(G\)一般來說可能含有規范下的矢量勢,於是記為\(G_\chi=G(A_\chi,U_\chi)\). 引入規范變換的幺正算符\(T(\vec{r},t)=\text{exp}[i\chi(\vec{r},t)]\),如果算符\(G\)滿足
其中\(G_{\chi'}=G(A_{\chi'},U_{\chi'})\),\(A_{\chi'}\)和\(U_{\chi'}\)是新規范下的勢函數,則稱該算符是形式不變的物理算符。如果一個算符是物理的,則它的本征值一定和規范的選擇無關,因為比如某物理算符\(G_\chi\)的本征方程為\(G_\chi|\xi_{\chi,n}\rangle=g_n|\xi_{\chi,n}\rangle\),那么新規范下就有
這表明本征值和規范選取無關。需要事先聲明的一點是,無論在任何規范下,正則動量算符都為\(-i\hbar\nabla\)。可以驗證,對於正則動量算符\(\vec{p}\),有\(T\vec{p}T^\dagger=\vec{p}-\hbar\nabla\chi\neq\vec{p}\),因此正則動量算符不是物理的;機械動量算符\(\vec{\pi}_\chi=\vec{p}-q\vec{A}_\chi\),有\(T\vec{\pi}_\chi T^\dagger=\vec{p}-q\vec{A}_{\chi'}=\vec{\pi}_{\chi'}\),因此它是物理的。物理的算符還有瞬時能量算符\(\frac{1}{2m}[\vec{p}-q\vec{A}_{\chi}(\vec{r},t)]^2+V(\vec{r})\);但\(p^2/(2m)\)和總哈密頓算符\(\frac{1}{2m}[\vec{p}-q\vec{A}_{\chi}(\vec{r},t)]^2+qU_\chi(\vec{r},t)+V(\vec{r})\)是非物理的。
需要說明,瞬時能量算符\(\frac{1}{2m}[\vec{p}-q\vec{A}_{\chi}(\vec{r},t)]^2+V(\vec{r})\)之所以叫這個名字,是因為它是電子動能(機械動量的平方除以二倍質量)和電子勢能(由於位於原子內部而擁有的能量,不是由於處於入射電磁波場中而擁有的能量)之和。
下面在偶極近似足夠理想的情況下討論。在E規范下,因為\(\vec{A}=0\),總哈密頓為瞬時能量算符加\(qU\),因為\(\vec{A}=0\)始終滿足,所以無擾哈密頓\(H_0\)就是瞬時能量算符,是規范不變的物理的,任意時刻的態可以分解到\(H_0\)的本征態\(|\psi_{i,f}\rangle\)上,\(|\psi_{i,f}\rangle\)前的系數就代表發現系統處於可觀測能量的一個本征態上的概率幅。對於R規范,其無擾哈密頓為\(H_0=p^2/(2m)+V\),它僅僅在\(t=0\)時刻是瞬時能量算符,其余時刻都不是,換言之它不是規范不變的,因此非物理,在該規范下\(H_0\)的本征態不是系統的能量本征態。
規范的選取不影響物理內容。也就是說,躍遷概率幅應該是相同的,與規范無關。為了方便具體計算兩種規范下的躍遷概率幅(准確到一級),做約定:考慮二能級系統,激發態\(|a\rangle\),基態\(|b \rangle\),它們都是瞬時能量算符的本征態,並假設\(t=0\)時系統處於基態;不同規范各有各的無擾哈密頓(令入射場振幅為零),但都記為\(H_0\),微擾哈密頓視E規范和R規范分別記為\(H_1\)和\(H_2\).
簡單粗暴起見,考慮在相互作用繪景中討論問題。直接對態矢量做分解
反過來\(d_a(t)=\langle a|U_0(t)\psi(t)\rangle\),\(d_b(t)=\langle b|U_0(t)\psi(t)\rangle\). 在E規范下
在R規范下
經過了規范變換,瞬時能量算符(作為物理的算符)的本征值不變仍為\(\hbar\omega_{a,b}\),而本征態相差一個幺正算符。在上式中\(U_0(t)=\text{exp}(-\frac{i}{\hbar}H_0 t)\)負責從薛定諤繪景變換到相互作用繪景;\(U_I^{(i)}(t)=\mathscr{T}\exp[-\frac{i}{\hbar}\int_0^t\mathscr{V}^{(i)}(\tau)\text{d}\tau]\)是相互作用繪景中的時間演化算符(\(\mathscr{T}\)是時序算符);而\(\mathscr{V}^{(i)}(t)=U_0^\dagger(t)H_i(t)U_0(t)\)是相互作用繪景中的等效哈密頓;負責規范變換的\(T=\exp[\frac{i}{\hbar}q\vec{A}(0)\cdot\vec{r}]\)指數上和前面的\(T\)差負號,這是因為之前是從R規范變到E規范,而現在相反。
可以把上面兩個式子展開具體計算、對比,對於近似到微擾的一階,若像Scully書上Appendix 5.A那樣只保留\(\vec{A}\)的負頻率部分,則計算得到的\(d^R_a(t)=d^E_a(t)=(q/2\hbar)\mathscr{E}\langle a|z|b\rangle(\text{e}^{i\Delta t}-1)/\Delta\),其中\(\Delta=\omega_{ab}-\omega\)。若取\(\vec{A}\)為整個實的(sin),兩者依然相等,這是因為只保留到一階,則這兩個系數對\(\vec{A}\)的相應是線型的,那么不妨先設\(\vec{A}\)只有負頻分量,再設\(\vec{A}\)只有正頻分量,二者相減以湊得sin的形式。由此把兩個式子全部展開,在最后一步丟棄反旋波項,得到\(d^R_a(t)=d^E_a(t)=(q/2\hbar)\mathscr{E}\langle a|z|b\rangle[\text{e}^{i\Delta t}-2\omega_{ab}/(\omega_{ab}+\omega)]/\Delta\).
那前面完全是在R規范下算出來了一些躍遷矩陣元,並可以從那里得到躍遷強度比例和選擇定則,這些結論是不是一定需要修改呢?其實如果只關注微擾結束后的某時間\(t_f\)下的計算,換言之若在R規范有\(\vec{A}(t=t_f)=0\),則此時(\(t=t_f\)時)\(E\)規范和\(R\)規范再次相同 (\(T(t_f)=1\)),在\(R\)規范中,態的躍遷在此刻就能等同於E規范中的躍遷。因此在這種情況下R規范下關於躍遷強度比例、選擇定則等結論成立。但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,觀察\(W_\text{DE}\)和\(W'_\text{DE}\)仍然相差一個因子\(\omega_{fi}/\omega\),這體現在最終的躍遷概率中,就是相差了因子\((\omega_{fi}/\omega)^2\),這表明絕對的躍遷概率不同。但是同時注意到真正的最終躍遷概率中還有一個與之相乘的因子\(t^2\text{Sinc}^2[(\omega_{fi}-\omega)t/2]\),當把入射電磁波看作一個時間上很長但長度有限的准單色波包時,該\(\text{Sinc}\)函數在波包結束時(即條件\(t\to\infty\)下)等同於\(\delta\)函數,從而使得外面的\((\omega_{fi}/\omega)^2\)因子等於1,消除了該困難。
參考
Scully. Quantum Optics.
Cohen-Tannoudji. 量子力學.
Cohen-Tannoudji. Photons and Atoms - Introduction to Quantum Electrodynamics.
Sakurai. Modern Quantum Mechanics.
Journal of Modern Optics 51, 8, 1137 (2004)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