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宿舍小記及其它

初中的時候開始住校。
宿舍是大通鋪，三間房里上下鋪擠了60多個學生。
3個人擠在兩張床板上，床墊都互相壓半截。床頭放箱子，箱子里大多混放的是飯菜和衣物等。
宿舍里沒有空調沒有風扇，也沒有暖氣。窗戶的玻璃還有破洞。

 

凌波微步
由於同學們大多來自很遠的地方，一周回家一次，來回都是騎自行車。
校園里實在是不安全，小偷和搶劫的都有，所以自行車不敢放到院子里，只能放到宿舍內。
小小的宿舍僅有的走道上擠滿了自行車。從一進入宿舍門就要“凌波微步”，一步步踏在凌亂的自行車上，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床上。
那幾年我們都好像是功夫高手的樣子。

 

地上的蘑菇
由於自行車的遮擋，每周六放學的時候宿舍里才有機會露出地面，然后打掃一次。
夏天的時候，過長時間的潮濕，地上常常長出蘑菇來。
冬天的時候，天寒地凍，距離廁所又太遠，宿舍門口、甚至窗口都臭氣熏天。

 

偷竊和搶劫
宿舍內偷東西是常見的，時不時有人被偷。
就算是自行車的氣門芯也有人偷，據說1毛5一個賣給學校門口的商店，商店老板周末的時候再5毛一個賣出去。
有一次我去騎車回家就親眼看見偷氣門芯的家伙。他倒不是別人，是我們一個班的同學。
搶劫分兩種，在黑夜里隨機搶就不說了，幾個人沖進宿舍然后對着每個人搶劫也見過。
那一晚，他們幾個踢開房門，蒙着臉，拿着棍子，惡狠狠的一個一個搶劫。輪到我的時候，我聽出了他的聲音，他也看清了我。
然后我知道了這個團伙大約是誰了，小時候還和他們一起玩過泥巴呀。

 

賣蠟燭的學長
晚自習的時候，常常莫名其妙的就停電了。然后很快就有高年級的學生沖進教室推銷蠟燭。
等到買完不多久，就聽見門外有罵罵咧咧的叫聲，很快電力就恢復了。
后來才知道，停電就是高年級學生搞得鬼，故意借機賺錢。

 

看護教室
小偷實在太多，晚上教師里的文具書本都有人偷。
所以學校就定了規矩：每天晚上分一組學生在教室睡覺；周末的時候家近一點的學生回來值班。
晚自習之后，一個組的三四個學生就扛着鋪蓋到教室里，把凳子平鋪成兩排，鋪上墊子當床睡。
夏天還好，冬天真的是凍死人。北風呼號，窗戶嗖嗖的進寒氣。
這時候就更不敢去樹林中的廁所了，那時候也沒有路燈。小便一般在教室門口就地解決。
初二的時候上化學課，化學老師說土壤是中性，然后到門口抓了一把土來實驗，結果嚴重鹼性。淪為一時笑談。
周末的時候我就要回學校睡覺了，只有三四個人，晚上實在害怕，就每人准備一根棍子，還有西瓜刀。

 

靜靜的小河
在學校的南側有一條小河流過。河水不大，終年不斷。源頭來自山腳下一個傳奇的泉眼。
洗衣服、洗臉刷牙、洗澡，都在這條河里。冬天的時候還能滑冰。
夏夜的時候，男生一般在上游洗澡納涼；女生就在下游。分界線就是一進大門口的那座石橋。
然而學校的保衛科的大男孩實在是壞（他們本來就是街上的小地痞），常常用超大的手電筒上下亂照，引得女生大罵。
冬天的時候也靠這條小河洗臉，但是河面冰凍，要准備石塊砸開冰面，然后快速捧出水來洗洗臉。

 

最浪漫的一次上課
那年夏天實在是熱，教室里蒸籠一樣。
新來的物理老師非常開放，讓我們搬着凳子去了河里。
河水不深，能沒過半個凳子吧。我們就坐在河里，老師坐在河沿上，大聲的講課。
河水淙淙，樹葉沙沙，不時有蟬叫。
很美好的樣子。

 

火車的樂趣
學校西側不遠就是鐵路。鐵路在這里轉過兩三個S形(繞過山坡)，所以形勢速度很慢。
膽子大的學生就在火車后邊追趕，學着《鐵道游擊隊》的樣子爬火車。
我們班有好幾個可以順利爬上去的，其“英雄故事”被時時的傳頌。

 

睡在馬路上
中考的時候我們幾個考縣城中學的學生晚上還是住在宿舍里。
那幾天正好酷熱，宿舍里蚊子也忽然多了起來，根本沒法睡覺。
熬到11點多，還是睡不着。於是我們商量着去馬路上睡覺。
馬路就是一條還算平整的水泥路，從學校前門通到后門。路邊有些大樹可以遮擋陽光，沒有曬得那么厲害，可能更涼快一些。
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，我仿佛聽見幾個人走近了，手電筒強烈的光照過。
保衛科的小地痞嘟嘟囔囔要踢人，被副校長制止了。
副校長小聲音的說，“讓他們睡吧，明天還得考試”

雞飼料

那時候忽然流行碎方便面，我們學校商店也有，但是調料一般要翻過一個山頭到另外一個中學的老師家里去買。
我也常常買些解饞。

直到有一天，我(是英語課代表)和班長在英語老師的宿舍里等他回來的時候，忽然發現他的床下滿滿當當好幾袋子的散裝碎方便面。
袋子上赫然印着“xx雞飼料”。原來我們當作寶貝的美食居然是這個東西！
我的英語老師據說是個富家子弟，家里開了養殖場，這飼料就是從他家里帶過來的。

 

蠍子換照片
還是這個英語老師。他當初剛買了相機，想那我們做實驗對象。
我拍了三五張吧，照片里拿放大鏡都看不清我在哪里。
不過他還是要收錢。我回家實在不好交代，要不出錢來。
於是我和一個朋友上了南山，給他抓幾只蠍子。
然后跟老師商量，我就拿這幾只蠍子來抵債，蠍子他可以用來泡酒，大補的。
他同意了。

 

后來他考取了體育系的研究生，畢業之后當了體育老師。
所以我常說“ 我的英語真的是體育老師教的”。

 

貝多芬和霹靂舞

小時候聽到的樂曲很少，除了《十五的月亮》就是山東梆子。梆子一般在大事上才有，老爺子興致好也會吼幾句。

第一次聽鋼琴曲是在初中，老師關了門窗，把聲音放到最大。那天的樂曲是《英雄交響曲》

被震撼的絕對不是我一個人，其他同學也都被震住了。心潮隨着音樂起伏，音樂已經是自己的主宰了。

這么好的音樂我居然是第一次聽。也是最后一次聽，之后從來沒有這么被鎮住了。

 

元旦晚會的時候，我們班里沒有多少有才藝，所以有人把高年級的學長請來助興。

那學長客氣了幾句，然后跳了一段霹靂舞。

我記得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了，只剩下一件毛衣。隨着節奏，該躺下就躺下，沒一點猶豫。

 

戀愛的老師
那一年教我們的都是年輕老師。

語文老師是個很帥氣的小伙子，生物老師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。辦公室也在一起，那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。

一開始是隔壁的老師也喜歡上了生物老師。倆人明爭暗搶。

我去辦公室的時候能感覺到這種奇怪的氣氛，有時候我還給幫幫忙（故意把詩詞背錯，讓語文老師露臉，他還挺上道的，很有默契，事后也很誇獎）

記得那年冬天下大雪，隔壁老師非要等着生物老師下課送她回宿舍。為了顯示帥吧，隔壁老師穿的非常單薄，寒風凜冽呀，凍得哆哆嗦嗦。我見猶憐呀。

 

最終語文老師勝出，真不知道他用的啥大招。

 

沒過多久，再起波瀾。生物老師在大學時候的男朋友來學校找他，還告狀到了校長那里，說這是亂搞雲雲。

那幾天語文老師着急上火，嘴唇干裂，臉色暗黑。生物老師整天就眼睛紅紅的。

校長當然挺自己的老師。

 

最后有情人終成眷屬。我記得他們結婚的時候，對聯都是我們幫忙貼上去的。

 

蝴蝶一樣的女生

剛上中學的時候，在一個親戚家遇到過一個小姑娘，比我低一個年級。

后來就成了校友。我記得第一次見的時候她也很吃驚，也很高興。

她喜歡穿一件大紅色的上衣，衣服上有很多藍色的蝴蝶，底下一圈是大的蝴蝶，越往上越小。

她留着短頭發，跑起來頭發左右搖擺，身上的蝴蝶也隨着起舞。

我那時候特別盼望下課，因為那時候她就會從窗前跑過，一群蝴蝶隨着飛過。

 

踏青